捨弃负面情绪可行吗

某次和几位学员聊天,发现他们来上课的初衷,都是想要拔除负面情绪,他们想成为一个更正向、积极、乐观的自己,不想再被负面情绪困扰,不想陷入沮丧、担心、焦虑,或是愤怒之中。

其中有位学员就说了:「希望在P大这里,能学到遇到任何事情,都不会有负面情绪的办法。」

由于他的说法很特别,于是我反问他:「那什么情绪,是你不想要再有的呢?」

他想了想和我说:「应该是愤怒吧,我觉得自己和家人相处时,常常会因为一点小事情大动肝火,我希望自己不要再为此生气了。」

我回覆他:「如果你对自己的期待是,我不要再【随意生气】,这是可以透过练习而办到的,但如果你的期待是【我不要再有生气的情绪了】,这是不可能的。」

为了让学员们明白,什么叫做「随意生气」,什么又叫做「不随意的生气」,我用自己的故事为例,让他们明白,随意生气对自己会有何影响。

压抑负面情绪的代价

也许是因为这些年来,倡导「正向情绪」的文章和书籍太多了吧,我观察到现代人有个倾向———情绪稳定的人才是「好人」,生气是不好的,生气是需要被批判的。

我自己在年轻时,也曾被这样的心智设定困扰过。

当时的我很嚮往成为一个强大、有自信,并且意志坚定的人,所以面对别人带有恶意的玩笑,或是不友善的言语,我会和自己说:

「我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,不要理他们就好了。」

然而当我尝试这样的做法一段时间后,我开始发现,这种做法是有缺陷的,它只对陌生人有用,但对越亲近你的人来说,却会造成反效果。

为什么我会这样说呢?

以面对不熟的人为例,比如插队的人、没有礼貌的人,朋友的朋友,工作上不熟的厂商,当他们骑到你头上,或是侵犯了你的原则。

因为你们不熟,来往的机会也很少,所以稍微忍一忍,事情也就过去了。

可是当你面对的人是:亲近的家人、天天相处的同事、认识多年的朋友,你越不理会他们,他们越会认为「我这么说你都没反应,你大概不在意吧,那我就得寸进尺,变本加厉啰」。

压抑情绪的结果:爆发

那你猜猜看,我在长期的告诉自己「不要理他们」之后,最后我做出了怎样的反应?

没有错,我在某次的聊天中爆发了,我用很激烈的言词,宣洩了自己的愤怒,因为长久累积下来的负面情绪,让我实在忍不住了。

而宣洩愤怒的后果,也没有让我感到满意,因为这些人又给我贴上了一个「难相处、爱发脾气」的标籤。

更让我难过的是,他们甚至以此调侃:「啊之前说你你都没事,怎么这次这么生气,今天吃错药喔。」

换言之,我的感受在他们眼里一点都不重要。

我在说完自己的故事后,一位学员说:「天啊,P大我现在遇到的状况就和你一模一样。那想请问,后来你是怎么把自己的脾气修练完全不生气,面对他人的恶意能面不改色的呢?」

我笑回:「我不会说自己不生气了,我依然保有着生气的情绪,但我的生气不受别人影响。」

他问:「可是生气不就代表是被影响,怎么可能做到既生气,又不被他人影响呢?」

我说:「当然可以,生气归生气,他人影响归他人影响,这是两回事。

失控的情绪 VS. 能驾驭的情绪

我对情绪的观点是这样的,你所拥有的情绪都可以分为两种,

第一种是「失控的情绪」,

第二种是「能驾驭的情绪」,这和一般人的想法可能大相逕庭。

通常大家都会以为,情绪应该是分为「正面」和「负面」。

正面情绪如快乐、开心、兴奋、喜悦,这些情绪是好的,应该要把它们保留下来;

负面情绪如愤怒、沮丧、失望、悲伤,这些情绪是坏的,应该要把它们扔掉和排除。

但我认为,正是这样的想法,造成了人们的痛苦和压抑,因为他们不允许自己活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。

想想看,当你感觉到愤怒,当下可能发生了什么?

可能有人侵犯你的原则,夺取你的所有物,或在言谈上羞辱你,那你为此感受到愤怒,本来就是合理的。

可是现在很多人因为「不允许自己愤怒」,所以他们会和自己说:

「我不能生气,生气是不好的。」

「我要当一个情绪稳定的人,这口气就吞了吧。」

更夸张的我还看过,有人帮对方找藉口、找台阶:

「可能他今天遇到很多糟糕的事,所以他才这样对我。」

「他不是故意针对我,他只是不小心的。」

长期忽略自身情绪,小心造成内在战争

当你开始这么思考,你就是在忽略自己的感受,搪塞自己的情绪,于是当你晚上回到家沉澱下来,你非但不会更平静,反而会越想越不对劲。

这时候你的心会更加混乱,你压抑的负面情绪,将会形成一个新的人格来批判你:

「欸,白天是怎样,你被人欺负怎不反击?」

你会无辜的解释:

「可是对方又不是故意的。」

新人格会反驳:

「放屁,他就是故意的。他都这样搞你几次了?」

情况演变到此,接下来等待你的,就是一场「内在战争」,你的内心会冒出数个声音争吵不休,搞得你心烦意乱。

但如果你是一个能够「正视自己的感受」,和负面情绪对话,并能驾驭情绪的人,一切就会不一样了。

当你能「感知」自己的愤怒,也「允许自己愤怒」,你的愤怒不会用「水库洩洪」的方式爆发出来。

相反的,它会成为你的队友、伙伴,并为你吹响反击的号角,让你做出「捍卫自己」、「为自己发声」的行动。

让负面情绪成为你的助力

我和学员说:「后来让我转变的关键,是我坦诚面对了自己的愤怒,而在能够驾驭情绪后,我自然能做到优雅、从容的反击,别人知道我的界线后,也一反从前的态度变得更尊重我。」

(注:这也需要你对语言的使用是精準的)

学员不解问道:「那那这么说来,P大你的愤怒就不再是负面情绪,而变成正面的了吗?」

我说:「负面正面只是一种分类方法,真正的关键是,情绪是不是为你所控。」

学员再问:「那我要如何分辨,一个情绪是为我所控,还是不为我所控呢?」

我回答:「差别在主导权,当情绪为你所控,那就是你决定使用情绪,当情绪失控,是情绪控制了你。」

学员:「这样我明白了,可是从他人的角度来看,我不都还是在生气吗?」

我笑回:「这就是你能驾驭情绪后,言语会连带产生的神奇改变了。」

接着我向他们解释了其中的分别。

先说说「失控的生气」,普通人的生气多半是这样的,他们感觉到怒火攻心,一股憋了很久的委屈无处发洩,最后像炸开的压力锅一样,用大声喝斥、嘶吼和眼泪,漫无目的发射愤怒。

当你做出这样的表现,就很容易被他人判定为情商低、爱生气、生性暴躁的人。

但如果你能把失控的生气转为「可控」,情况就会完全不一样了。

什么叫做可控的生气

你感知到他人恶意的那一刻,你知道你必须要做点什么,才不会被侵门踏户、得寸进尺,而此时的你开始衡量,我该用怎样的音量、怎样的脸色、语言该柔和还是尖锐,表达你的立场/态度/界线。

在这一瞬间,你的生气就不再是「受他人牵引」了,这是你自主做出的决定,那在这种状况下,你的言词就可以是「柔和且坚定」,表情「严肃但不狰狞」,做出优雅的反击。

而你的反击,同样也不是为了出一口气,而是你知道,反击才能把情势导往你要的方向,这时候你也会从「关係的跟随者」,变成「关係的引导者」。

从此你就不再是他人眼中「情商低、爱生气,可被欺负」的人,而是高情商,有原则,需要认真对待的人。

找到情绪的平衡点

在我说明完后,学员们恍然大悟道:「原来如此,所以我们不该压抑负面情绪,因为负面情绪的存在,本身也有它的意义?」

我说:「是,所有的情绪都有其存在的意义,比如绝望,绝望能让你认清自身不足,彻底反省自己,比如愤怒,愤怒让你有捍卫自己的能量,每个情绪都有它存在的理由,所以不该将他们区分为正面和负面,这对他们来说并不公平。

当然,我知道我这么说,肯定也会有人误解,只要不压抑情绪,那万事就都解决了。

非也,如果你也是这么想,这种思考同样是一条险路。

情绪固然有分为「压抑」和「不压抑」,有分为「驾驭」和「不可控」,但其中有一个误区是「放纵」。

当你放纵情绪,你是不压抑了没错,但你任凭自身被捲入情绪的洪流,那情绪一样会失控,最终你仍会伤害到自己。

因此在当天课程结束后,我也开了一系列的功课,请学员们务必要循序渐进的练习,才能彻底对症下药,掌握驾驭负面情绪的方法。

与负面情绪和解

在经过八週练习后,众学员们都获得了属于自身的改变,而其中一位原本常压抑自我的学员,更是开始慢慢理解自己的愤怒来源,并能做到和情绪对话,让情绪为自己的伙伴。

他在最后一週和我回馈道:

「原本我是一个常生气,但又讨厌自己生气的人。可是上週开始我忽然发现,我变得可以决定自己要不要生气,能让情绪流露,又不被生气带着走了。

这个改变让我很惊喜,我没有捨弃自己的情绪,而是能和他和解,和平共处,并用他的力量来帮助我自己。

另外一个改变是,上礼拜我在开导朋友的时候发现自己更善解人意了,以前我听到朋友抱怨,总会急着帮他解决问题,但会不自觉忽略对方的情绪。

但这次我和一位朋友聊天,我竟能从他的抱怨中帮他梳理情绪了,后来我也针对他的状况分享了老师课堂上的举例,隔天他传讯息跟我说他心情好多了,那件让他纠结很久的事情,现在他放下了许多。

透过这堂课程,我不再惧怕负面情绪,反而成为了一个更强大的人,不仅修复了自己的心,也能帮到身边的朋友。

其实当初会来上课我犹豫了很久,因为我从没参加过这类课程,但这次上完后,我感觉自己大大提升,看待事情的角度更通透了。

现在的我不再害怕负面情绪,而是每天都很期待能透过情绪更加认识自己,谢谢老师这些日子以来的指导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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